第一章

    一阵柔风吹来，一瓣瓣桃花轻飘飘地散落到河面上，引得河面上一对嘻戏的大白鹅引吭高歌。花瓣也飘落到了从桃花树下经过的一对年轻人身上，对于他们来说，好似在撒一场花瓣雨。

    女孩穿一件粉色风衣，与旁边桃林盛开的桃花相得益彰。男孩着一身蓝色运动服，他的头发有些湿，身上好像还在腾腾地冒着热气——他刚在村里小学的篮球场与伙伴打球，一接到女孩的纸条就急勿勿赶来了。男女双方虽然衣服样式看起来不怎么搭配，但是他俩怎么看都像一对金童玉女。

    “家里已经决定，我今晚十二点就和我表姐一起去广州打工。” 女孩抬头望着男孩轻轻地说。虽然她刻意保持着内心的平静，但她玲珑剔透的脸上还是显示出了一些慌乱与失落，甚至不舍。

    “这么快啊？你真不去参加今年高考了？”男孩的语速有些急，但表现出的是他对女孩真切的关心。

    “我想去啊。可是，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。我爸爸年前在工地摔断双腿后，现在还躺床上要靠我妈妈照顾呢。其实我妈妈身体也不是很好，她的那双患风湿病的老寒腿成年都在疼着，爬梯子去我家二楼拿东西都要费好大的劲。而我弟弟也上高一了，三年之后也要上大学，而我妹妹也在上初中。一家五个人的开销，以前全靠我父亲这棵大树在外打工维持。现在这棵大树突然倒下了，仅靠我妈妈一人在家里喂猪、喂鸡鸭支撑着。家里开销太大了，怎么能全靠我妈妈一个人呢？而且，那点小小的收入怎么够一家人庞大的开销呢？原想着上大学要是不交学费，我还可以在学校里边上学边打工赚钱养活自己。可是，据说除了军校外，所有的大学都得交学费，一年都得好几千呢，而我去哪里弄那一大笔钱呢？所以，作为家里的长女，何况我已经年满18岁，我有义不容辞……的责任去帮我妈妈……帮家里……分忧解难。” 女孩说着说着眼睛就湿润了，甚至有些哽咽，以至于话都说得断断续续了。

    “可是，难道你连高考都不试一下吗？说不定你考个全市第一，就有保送上大学的机会了。何况，你要是错失了这一次高考，以后恐怕再也没有进大学校门的机会了。你的前途，你的人生，都将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。对于这些，你都想清楚了吗？要不，到时找亲戚借借吧？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的。”男孩苦口婆心地劝说。

    “去年，为了治我父亲的腿伤，家里已经欠了亲戚们一屁股债啦，到现在还一分都没还呢。哪还能再向他们借呢？至于你，真的谢谢你的好心。”女孩用食指轻轻地抹了一下脸颊上的眼泪，“考全市第一，就我现在的水平，怎么可能啊。我还是不考了，到时考上了，而不去读，我的心会更难受的。还是先去打工吧。正好我表姐从南方回来了，父母都想趁她回来的这次机会让她带我走。听说她在那边混得很好的。我想以后等我赚钱了，再找个机会，我肯定还会拿起书本进学堂，圆自己的大学梦。”此时，女孩的眼神突然坚定澄澈起来了。

    在与男孩聊天的这短短的时间内，女孩的脑海中已经有了对未来的规划。其实，在见到男孩的那一刻，她本来彷徨的心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。

    “你看桃花多美啊，要不，我们到林子里去走走看看花？”男孩拉起女孩的手就往桃林里走。

    “别去了吧！我还得回家收拾东西呢！”女孩想把手从男孩手中抽出来，可男孩却将它拽得紧紧的不放松。

    “走吧！也不急着这一会。”男孩硬是拉着女孩往桃林深处走去。

    桃花是粉的，或粉白相间的，有的含苞待放，仿佛是一个羞涩的抿嘴含笑的小姑娘；有的嫣然迎风，半藏半露，如凝脂，如美玉，它们是那么水灵，那么诱人喜爱。那些在空中飞扬着的桃花，就如一个个美丽的花仙子在舒展着广袖旋转飞舞。

    绿树繁花，花香扑鼻，蝴蝶旋飞，蜜蜂嗡吟，鸟雀啁鸣……仿若进入了一个世外仙境中。感受着周遭美好的一切，女孩烦乱的心终于安宁了下来。她一会把挡路的桃枝拉过来嗅嗅，一会把青葱玉手伸出，让飞过来的蝴蝶栖息，一会又静心观察着蜜蜂在花间采蜜……

    古人有云：“春在乱花深处、鸟声中”。 看着倘佯在花间绿树中陶醉的女孩，男孩的心也是暖暖的。他从桃树上挑了几枝别致的桃花送给了女孩。他看到女孩纯净如雪的脸上犯起了红晕，就如身边那些如脂又如玉的桃花，有一丝别样的感受瞬间袭转他全身。

    到了桃林里一个树与花多的地方。那里虽离河边不远，但经过的路人绝对看不着。男孩突然把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。女孩的发香与体香立刻传进他鼻孔渗透他的五脏六腑，在他的全身游走不停。他闭着眼睛，陶醉地享受着。他的心在呯呯直跳。

    被男孩突然抱紧，女孩愣了一下，但她没有反抗。她的心也一样在呯呯直跳。她的双手刚开始还僵硬着不敢动，后来也轻轻地搂上了男孩那结实的腰。

    刚搂上男孩腰的那一瞬间，一种踏实、一种安全感，铺天盖地而来。她的头脑一下就清醒了，她用双手奋力把男孩推开：“好啦！你应该收心，好好学习，别再让你父母操心了，争取考个好大学。相信我在那边会不错的。这次约你来，主要是想见你一面！这一走，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见面了。还有，最重要的就是——祝你金榜题名！”女孩拢了拢刚刚被男孩弄乱了的头发，整理了一下衣服，“现在，我们回家！我先走咯……”

    女孩向男孩挥了挥手，就走出了桃林。

    “你……”男孩呆愣愣地站在原地。他的视线随着女孩窈窍的身影移动，一直等那倩影消失在树林尽头，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，靠着后面的桃树干，闭上了眼睛……